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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孩應屆考上了,卻也沒考上。初試1000個人取60個人,複試60個人取20個人。

 

她是那60個人之一。明明可以參加複試的,卻因為始終覺得自己不夠好,因而逃避查榜,以致錯過報名複試的時機。

 

她望著螢幕上自己比錄取分數高出許多的成績,把自己反鎖在漆黑的房間。她蜷縮在床上,任憑回憶漫天蓋地撲來。

 

 

過往母親對待她的方式,像婆婆對待媳婦,千方百計剝奪、虐待、貶低、打壓……然後再替自己的行為以愛之名、行情緒勒索之實,說著「我這是為妳好,如果妳不聽話就是不孝順,虧我把妳養這麼大,結果妳怎麼報答我的」諸如此類。

 

母親會要她用髒水洗澡、要她摔傷脊椎時去買東西;有次女孩晚回家,差點被壞人捉去車上性侵,死裡逃生回家被母親知道後,母親賞了她一巴掌,說誰叫她活該搞社團、誰叫她活該是女生。

 

母親會關起門嘲諷她與生俱來的聯覺能力,但當這些聯覺能力成為世俗定義的資優特質時,母親又會向親戚邀功自己教得好。

 

母親會攻擊她天生不符合主流框架女生的特質,例如個性與聲音,甚至覺得她生下來,就是來和自己搶父親的……疼痛讓女孩的呼吸變得又淺又急,她咬牙切齒、雙拳緊握,冷汗涔涔從額頭上滴下。

 

矛盾的是,面對這樣凌虐自己的人,明明該恨的、該逃的,但當女孩真的逃向遠方、外在愈是張狂自由了,內在反而卻更深邃自責了。

 

母親失落的語氣、母親失望的眼神、母親期望自己長成的模樣……她從沒完成母親願望的那份沉重愧疚感,經過悠悠歲月,已經進駐女孩個性的一部分,成為一座巨大而安靜的湖。

 

使女孩後來的日子不再只侷限於母親,凡任何一個重要他人的情緒輕輕投來,都足以在她心中激起重重波瀾。

 

逃亡非但沒讓她鬆綁,相反地,那些細線始終如影隨形地跟著她,讓她永遠自慚形穢,永遠妄自菲薄。

 

明明是傷害自己的人,卻仍想著自己讓對方失望了……

 

 

女孩奄奄一息地來到莫醫生面前。

 

「這條妳五年前高中來的時候就有了,只是那時還不這麼明顯。」莫醫生邊翻著女孩的病歷,「會長出傀儡症的細線,是因為在乎他人的想法。當妳愈在乎,細線對妳的影響就愈大。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?」

 

女孩簡單說明了這四年的大學生活,以及一年的實習及代課人生。她說她現在才明白,即使物理距離遠了,她的心卻始終沒有逃離母親的情緒勒索,明明那些事情只在小時候發生,長大的她卻仍會反覆受傷。

 

「很正常的,以前沒處理好的傷口,未來再碰到類似事件的時候,又會再一次被翻起。」莫醫生嘆了口氣說,「悲傷總是會觸動悲傷。悲傷從來不是純粹的悲傷。」

 

「那怎麼辦?」

 

「跟妳左鎖骨下的彩虹一樣呀,」莫醫生比比鎖骨,「高中失戀的時候,妳選擇把傷害活成祝福,因此彩虹的圖騰才有力量出現,封印那條線。」

 

「現在的妳,一樣可以選擇用嶄新的眼光詮釋這次的事件呀。」

 

「可她是母親欸。舊情人就算了,不聽母親的話,不是很不孝順嗎?」


「那,」莫醫生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,「就要看妳對『孝順』的定義了。」

 

心之章<待續 3/4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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