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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reamheart017 羊羊 2021/05/21 15:24

【憂鬱二三事】#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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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讓我想到林奕含。」知道我有在寫作，又聽到我曾想過死亡後，有人這麼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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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奕含啊，我代理那年有看過她的書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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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這麼想的同時，原本腦中看似毫無關聯的兩條線路，突然「啪」地接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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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立刻打開Google，迅速確認我每個時期有關注過的作家：三毛、邱妙津、海明威、莫泊桑、太宰治、芥川龍之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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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不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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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吊
以刀刺心
開槍
紙刀割喉
跳河
安眠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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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個我感興趣的作家，最後都是以自殺結束生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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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才驚覺，原來這不是巧合，而是我之所以對他們感興趣，是因為覺得他們看世界的角度和我一樣；而他們之所以看世界的角度和我一樣，正是因為我們都有高敏感特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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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采斐然的代價是撕心裂肺，所以如果撤除了這些淚水，我們將再也無法揮筆即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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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完全是魚與熊掌啊。」我對醫生說，「我求學時所有作文考試都是滿級分，大考的作文還被國文老師拿去投稿全國範本，結果我那天坐在電腦前竟然一個字也敲不出來，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詞窮。」我苦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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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的會這樣。」醫生點點頭，說他們這邊之前也有個國片導演，吃了藥之後同事覺得他好多了，但他本人可一點也不這麼覺得，只覺得自己的電影到底是在拍尛，怎麼也拍不出自己滿意的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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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醫生幫我換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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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之前那個的原理是提升血清素，現在這個則是讓血清素維持動態平衡。妳再試試看吧。」他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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持續服藥，持續諮商，持續冥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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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只要服藥就穩定了，剩下的情緒我能自己梳理，但我想，的確發生這些事多數人都會難過，卻只有我會這麼傷心，代表這其中一定有我的什麼課題尚未解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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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想藉由這次的機會，更認識自己。」我對諮商師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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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我的任務就是要阻止妳衝得太快。」大概是三番兩次看到我爆衝的模樣，諮商師笑著這麼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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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起瑜珈老師也說過類似的話：「妳看得好深。」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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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高敏感沒有不好，它只是一個特質，被好好處理，妳就會充滿想像力和創造力；相反地如果沒有被好好處理，就會呈現尖銳和憂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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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，果真如此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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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我也這麼踉踉蹌蹌地活到了開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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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奇妙的是，開學後，我竟再也不用服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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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得十週前最後一次看醫生時，醫生很驚喜，問我本來就是這麼活潑的人嗎，怎麼會改變這麼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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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嗯……」我想了想，「應該是因為看到小孩了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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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小孩，我便漸漸充飽了能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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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小孩，我的念頭便慢慢從「我不能離開，因為會衝擊小孩」變成「我要留下來，因為想看小孩一天天成長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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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小孩，我不再是飄忽的氣球，隨時想離開世界；而是篤定的船錨，沉穩地在這紮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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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太好了，這真是我這週聽到最好的消息。」醫生聽完後，莞爾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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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接過他寫的記錄單，上頭並沒有再寫要和藥劑師拿藥的指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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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不用再吃藥了嗎？」我問，擔心憂鬱會復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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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妳能用其它方式讓自己過得好，就不一定得吃藥呀。」醫生說，「藥物治療只是一種方式，但對妳來說，和純真的靈魂相處才是最有效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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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並且打趣地說，人家都是工作憂鬱，妳怎麼反而是放假憂鬱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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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每天都在等妳的文章，因為每次看都覺得很勵志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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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最近剛好遇到不如意的事，看了妳的文章覺得被溫暖到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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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學期比以往都頻繁收到那些讓我愧不敢當又五味雜陳的肯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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愧不敢當的是，我並不完全是你們眼中那個充滿愛、充滿陽光、充滿歡樂的女孩；五味雜陳的是，你們覺得我勵志的文章，反而都是在我最幽谷的時候寫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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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好難想像喔，」不只一個朋友說，「妳一直都那麼開朗，寫的文字也這麼溫柔、這麼充滿力量，可原來也有那麼灰暗的時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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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們歪頭想了會兒，露出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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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看著妳，我好像也有了信心，覺得自己總有一天，一定也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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儘管好多的夜晚仍會惡夢連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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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多的清晨仍會過度換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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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多的時候仍會突然落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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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當人們說，說知道了我的傷痕累累後，我的光芒熠熠反而更能鼓勵到他們時，我突然覺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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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
It's all a blessing in disguis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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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生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，
在這背後其實都是包裝過的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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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若沒有苦難，我們會高傲；沒有滄桑，我們不會有同理心去安慰不幸的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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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敏感特質，讓我在被千頭萬緒折磨的同時，寫出來的文章卻也能更深邃；高敏感特質，讓我在煎熬的同時，對於他人的苦痛，卻也能有更多想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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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特質，是詛咒也是禮物，帶給我殘忍也帶給我溫柔。而我已經準備好，要和這樣的自己，共生共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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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憂鬱二三事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