♥┐我愛，故我在 .*

蓆恩墜落懸崖，沉入海底。

然而奇妙的是，從海底往陸地上望，穿透水的折射，那些原本多數人覺得對、蓆恩覺得錯的事，現在確實都成為顛倒的了。

明明在陸地上她倍感窒息，如今在海底她居然能夠暢快呼吸了。

＊

「我都跟女生出去玩，妳會不會吃醋啊？」想起爾斯曾如此問蓆恩。

「嗄，為什麼會吃醋？」蓆恩不解地反問爾斯，「我對感情的態度向來是，倘若哪一天你不喜歡我了也沒關係啊，因為每個人本來就都有權利選擇更適合自己的對象。」

「哈哈哈，我不會喜歡她們啦！」見蓆恩如此認真地回答，爾斯大笑道，「那些女生不特別漂亮、也不特別有趣，所以我不會特別想去追，但如果只是求個穩定婚姻，倒是可以考慮。反正她們也是穩定公職嘛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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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然後你就跟水晶在一起了。」蓆恩輕笑。

她在IG寫下她的不以為然，因為明明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，最後卻被爾斯如此對待，那會不會其實連當初在一起，也只是因為蓆恩很有利用價值而已？讓他可以逢人便說嘴自己的女朋友也是穩定公職、而且還長得很正。

難怪爾斯會在蓆恩衝撞體制後，便毅然決然選擇切割自保了。因為他再也無法拿蓆恩說嘴了。

蓆恩IG的文字引來了水晶的反應，當天晚上蓆恩便收到了水晶的IG訊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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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晶說，雖然這些話不該由她來說，因為身為外人不太應該評斷兩人之間的事，但她還是想說，她覺得爾斯並沒有利用蓆恩，因為當時自己在追爾斯時，也是追了滿久，爾斯才漸漸轉變的。

接著水晶花了大量篇幅在為爾斯辯護。

最後她說，開始和爾斯曖昧後，她FB不再按蓆恩讚了，是因為她怕蓆恩會介意；而今天會傳訊息給蓆恩，則是因為心疼蓆恩。

然而蓆恩百思不得其解。

水晶說自己是因為怕蓆恩介意而不再留下足跡，那為什麼蓆恩IG的限時動態，水晶一直以來都還是會留下足跡觀看？

並且水晶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該說這些話、自己心疼蓆恩，可她卻還是做出傳訊息給蓆恩的這個動作、並且花了大量的篇幅在為爾斯辯護。

蓆恩有股奇怪的違和感，會不會其實水晶在乎的才不是蓆恩的感受，而是在乎男友不要為蓆恩所批評，為了掩飾私心所以才言行不一致？

於是蓆恩將心中的疑惑回問水晶，結果還真的得到這樣的答覆。

＊

「看妳IG的限時動態，是因為我方便；並且我本來就沒有要求自己要做個一致的人。」

「至於關於為他辯護的所有內容，妳就當我是強詞奪理，情人眼裡出西施吧。」

聞言，蓆恩厭惡了起來。明明爾斯三番兩次不當在先，水晶竟然還希望她既往不咎、歸零評價，果然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出發點不光彩，所以才需要用亮麗的說詞包裝啊。

蓆恩想起她生命中遇到過的大大小小直銷商人，也都是類似這樣「以善良之名，行利己之實」，真的好令她受不了。

「妳要求他去面對自己的課題，不也是如此嗎？」水晶眼看自己站不住腳，索性話鋒一轉，將矛頭指向蓆恩。

「我什麼時候要求他去面對自己的課題了？」蓆恩冷冷地道，「我是邀請，不是要求，而他不願，那就止於此。我有強迫他嗎？」

「他覺得有，那就是有。」水晶擺明了回，「就是因為妳每次聽他的課題都會哭，他才直到現在都不願意告訴我他生命的悲傷。」

蓆恩腦中轟然巨響，但水晶接下來的話，才更令她愕然。

「可以請妳不要再來招惹我們了嗎？」

招惹？

招惹不是主動向對方做出什麼，企圖引發對方不快之意嗎？

追蓆恩、說要結婚的人是爾斯，後來提分手、退出關係的也是爾斯；

說會回頭給答覆、繼續當朋友的人是爾斯，後來失約並刪除好友的也是爾斯；

斬斷瓜葛的人是爾斯，後來回頭請蓆恩幫忙的也是爾斯；

持續關注蓆恩、並傳訊息的是水晶，然而現在水晶指控的，竟又是蓆恩招惹他們？

蓆恩自始至終都只是站在原地，經歷爾斯與水晶主動的來來去去而已，她究竟做了什麼，該被定義為招惹？

蓆恩不禁笑了，真的是話都你們在講啊。

「如果你喜歡的是這樣的，那你確實不會喜歡我。」蓆恩的嘴角微微上揚，「你要的，是一個會不分青紅皂白、無條件為你說話的女生；而不是像我這樣，為了正義衝撞體制、讓你顏面無光的女孩。」

蓆恩看到水晶不意外地將自己刪除好友，頓時覺得輕盈了起來。

就像早餐店老闆娘叫了你帥哥，卻也叫了另一個你覺得長得不怎麼樣的人帥哥，她的評價便會頓時失去鑑別度一般。

「連這樣的，你都可以喜歡，那你不要喜歡我，我還比較萬幸。」蓆恩莞爾。

＊

當蓆恩是現任女友時，她從來不會去關注男友的前任們；而當蓆恩是前女友時，她也從來不會去關注前男友的現任。

但不知道為什麼，她是現任女友時，卻會被男友的前任們關注；而當她是前女友時，也會被前男友的現任關注。

蓆恩真不明白，明明水晶不算喜歡她，為什麼還要一直關注她呢？

「比較心態吧。」小巫說，「畢竟妳和爾斯那段，是爾斯追妳；而她和爾斯那段，卻是她追爾斯。而且她自己也說了，爾斯會告訴妳他生命的課題，卻未曾向她說過。可能水晶覺得自己還沒有超越爾斯最喜歡妳的那段時光吧。」

「這麼說好像有道理……」蓆恩思忖，「記得爾斯跟我在一起時，很快地就換了我們的合照當大頭貼，但那次水晶傳訊息給我時，我隱約看到他好像還沒換……」

「噢，這就不見得了！」小巫大笑，「他換跟妳的合照當大頭貼，不見得是愛妳的表現，可能只是想要炫耀而已，哈哈哈！」

「……你還真是擅長讓我幻滅。」蓆恩挖苦道，「不過水晶的有句話，確實有往我心底去。」

「我後來去問了我所有的朋友，當他們和我分享心事、而我聽到哭的時候，是不是造成他們的負擔了？」

「結果呢？」

「結果他們說不會啊，只是覺得我怎麼感情這麼豐沛而已。」蓆恩幽幽地說。

「想當初我還邊哭邊問爾斯，這些話他會不會對別人說？那時我心底著急的是，如果哪天我不能陪他了，希望還有別人能接住他，但他回答沒有，結果現在還真的一語成讖了。」

「那就表示，上天有在處理。」小巫平靜地說，「蓄意失約、利用他人、說謊等，這些行為在靈魂上都會被扣分。」

「人們總以為壞人會下地獄，但其實壞人早就已經在地獄裡了。他們一個不信任女友，一個不被男友信任，甚至不用妳主動探問，消息便自動送上門來，這些都是上天在處理的跡象。他們若是再做出更過份的事，有天真的會家破人亡。」

「家破人亡？」蓆恩問，心想這個時代已經不存在抄家了吧，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「親戚不和睦、家人相繼去世、手足間爭奪家產等，類似這些，都是呀。」

聞言，蓆恩倒抽了口氣。

她想起她大學的那任男朋友，劈腿也就算了，竟要蓆恩馬上滾出家門、甚至把一起養的狗狗帶走，讓蓆恩永遠見不到面。

而幾年後也是，不用蓆恩主動探問，消息便自動送上門來：誠如小巫所說，那任男朋友的家庭，後來真的慘絕人寰。

「但是向來只相信研究論文的爾斯，勢必不會相信這些科學以外的因果吧。」蓆恩嘆息，「真不明白，他到底有什麼臉皮回頭請我幫忙。」

「難道他真的以為自己有魅力到，把別人棄若敝屣，別人依然會對他頂禮膜拜嗎？以他最愛的世俗標準來審核，他其實也沒有太符合主流定義的『條件好的男生』欸，身高還好、唱歌也還好……」

「嘴巴會掛著人脈啊、要利用妳英文好當翻譯什麼的，他本來就是個利益仔啦。」小巫說，「只是妹仔，唱歌不算世俗要的男生標準吧！」

「嗄，不算喔？」蓆恩問，「那可能是我自己的奢望吧。」

語畢，他倆相視而笑。

「其實現在想想，說不定我該慶幸他回頭利用我。」蓆恩輕聲道。

「怎麼說？」小巫問。

「因為在那之前，我都還會愧疚、還會困惑：是不是我很糟糕，所以他才不要我的？是不是我很糟糕，所以他才連最基本的信用，都不遵守？」

「結果他回頭利用我後，我才突然警醒──分手後我什麼都沒做，哪有可能糟糕到應該被這樣對待呀。所以某方面而言，也算是他釋放了我對自己的禁錮吧。」

「在人們還沒做出極端的事或親口承認以前，我永遠都還是會相信，沒有人會這麼壞呀。」

＊

爾斯曾說，蓆恩是他在一起最好看的一任。

思及此，蓆恩淡淡一笑。

是不是在一起最好看的一任，她沒那個臉皮說，不過蓆恩可以確定的是，她絕對是爾斯分得最難看的一任。

蓆恩想不透與爾斯的這段有任何收穫，可能是時間軸還不夠長，還不到意義彰顯出來的那天；也可能純粹是上輩子欠爾斯的。

若是前者，蓆恩相信不是不報；若是後者，蓆恩只希望她這輩子該還的，都還清了。

「願我們的餘生來世，永遠永遠、都不要再有交集了。」

海之鏡＜待續 5/6＞